“咦，怎麽又是你呀，這麽巧？”

阿某盯著那小弟子，有些詫異。此人正是主峰執事長老門下的徒孫方小澈，連著好幾回都恰好遇見他了，有這緣分也是不容易。

“您還記得我呀？”那方小澈有些開心，不過他這些師兄弟都被那只妖獸重創，眼下昏迷不醒，也不知究竟情況如何了，他實在也有點笑不出來。

“記得呀。”阿某環顧四周，道，“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，先把他們帶回去吧，我找你們少掌門有事，他現在還在正殿麽？”

“沒有，妖獸攻打第六峰，有幾只異常厲害的卻到主峰來了，少掌門應該在對付那只大妖獸。”方小澈道，“只有我們兩個沒辦法帶這麽多師兄弟回去，您先去找少掌門，然後再派人來接我們吧，我在這裏守著。”

“那妖獸再來你怎麽辦？”

“我、我就，就……”方小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，正苦思冥想著，下一瞬卻驚覺自己的手被拉了過去，眼前這個好看的小姐姐正抓著他的右手，仔細地與自己的白皙纖細的手掌貼合在一起。方小澈頓時驚慌起來，一張仍帶著幾分稚氣的臉憋得通紅，口中訥訥：“你、你……我……”

阿某小心地將手心裏的獸王血印在方小澈的手上，笑道：“好啦，要是還有妖獸過來，你就那這只手對著它，它就會走掉了。千萬不要把上面的東西擦掉，不然就不一定有作用了。”

“啊？啊……哦，好。”方小澈怔怔的應道，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。

阿某並不在這裏多作停留，轉身往主峰上與段煥等人會合。主峰上那只傳言中的大妖獸已被制服，段煥正站在忙得團團轉的弟子中間吩咐餘下的事宜。阿某湊過去，在不遠處扯了扯段煥的袖子，道：“北山門那邊有幾個小道士受了傷，動不了了，你找人去把他們擡回來吧。”

後者頓了一下，將一幹事情交給一旁的執事長老與薛璇負責，自己則領著阿某往人少的地方去。

“川白呢？”

“在掌門那裏。”

今早幾只大妖獸攻上山來時太過突然，段煥來不及將葉川白送回留客居，便把他送到在掌門房中。掌門的居所難免會有許多宗門的機密，所以護衛一向嚴密，讓葉川白留在那裏也還算安全。

“那就好，”待避開人群，阿某邊走邊道，“我去了十五峰，發現那灰袍人果然不在山中。還有，那獸王好像被人下了禁制，我怎麽同他說話、或是動他都沒有反應，只知道他還活著。”

“沒有知覺？”

“對，我猜是他環在他四肢上的銀光封住了三竅。”

“什麽樣的銀光？”段煥停下腳步追問。

阿某想了想，指尖微動，照著自己所見到的那樣，化了一個銀色光環圈在手腕上，道：“大概是這樣。”

段煥若有所思地道：“是長夜宗的鎖魂術。”

“能解麽？”

長夜宗的法術照理是不外傳的，可畢竟情況特殊，破例一次倒也無妨。

“可以。”段煥點頭，做了個示範，又道，“但那獸王尚不知是敵是友，若貿然解開——”

“他應該不會是非不分的，不然你師父、還有你師父的那位故交也不會與他交好。長夜宗是殺了他的王後不錯，但他的族人也殺了長夜宗這麽多人，早該扯平了，何況冤有頭債有主，這事同整個長夜宗沒有關系。就算有……”阿某抿了抿唇，打斷他，道，“這也是解開這個局最直接的辦法了，除了走這條路，我們還有什麽別的選擇麽？”

不難看出來，那獸王是灰袍人操控整個妖獸一族的籌碼，獸王一日還在他手上，這件事就一日不會真正結束，除非讓那灰袍人得償所願。可若是這樣，他們還有什麽必要走這一趟青崖山？

“好，那你萬事小心。”

“你盯好薛璇，別讓他去十五峰，我那裏就沒問題了。”阿某道。

段煥蹙額：“你怎麽知道一定是他？”

“他身上也有獸王血的氣味。”阿某說著，再次反身往十五峰走去。剛走出不遠，就聽有人喊住她。阿某循聲望去，發現又是那個方小澈。

“怎麽了？”阿某四下張望了一下，確定周圍沒有人，才快速地往方小澈所處的那個小角落裏鉆去。

“您是不是、是不是要去第十五峰？”

阿某雙目微瞇，難得的正經起來：“你怎麽知道？”

“因、因為我好幾次看見您從那邊下來了，我我我沒有別的意思，只是想提醒您，千萬不要上去！”方小澈壓低了嗓音，有些神秘兮兮的。

“為什麽呀？”

“因為剛剛你走了之後，我座在山門牌坊後面，然後就看到雲長老也從山上下來了，他好像是一直跟著你上的主峰！”方小澈道，“雲長老這個人不是什麽好人，心機深沈，我們師祖爺爺好幾次都在他手上吃了虧！”

阿某心下大駭，她竟完全沒有發現自己身後有人跟蹤。先前她們將註意力全都放在薛璇身上，倒是忽略了這個雲長老。這個時候可不能打草驚蛇，阿某面上似笑非笑地盯著那方小澈，道：“你這小道士也是大膽，竟然非議長老？是不是不想在長夜宗裏呆了？”

“我、我就是想提醒您，要小心他，沒有別的意思！”方小澈連連擺手，一臉惶恐。

“行，我曉得啦。”阿某笑嘻嘻的，“你回去吧，我不去十五峰了。”

這方小澈好騙得很，比那離硯還傻一些，可偏偏又能將事情看得明明白白的。

倒也有趣。

阿某別了方小澈，本打算去找段煥看住長老雲笑，可剛一走近，便見那雲笑正與段煥在說些什麽，後者雖不大搭理他，卻也對他無可奈何。這事交給段煥來辦的確不妥，讓他牽制住薛璇的確是合情合理，可雲笑怎麽說也是他的長輩，若對方真要離開，他也攔不得。阿某閃身藏在轉角之後，決定把這個任務丟給葉川白去解決。

掌門房間的窗戶沒有關上，葉川白坐在掌門床邊，一老一少倒是相談甚歡。

“晚輩其實不太明白，為何長夜宗的先輩會將孤燈作為掌門信物？”葉川白問。

“願將此身做孤燈，點燃萬古長夜。這就是長夜掌門的宿命，也是責任。”冷餘祈的身子越發虛弱，聲音也有些虛無縹緲，可說這話時依舊正氣凜然，大約這就是當初前任掌門選了他而沒有選雲笑的原因。

“可為何是孤燈？長夜宗門徒眾多，掌門雖身處高位，卻並不是孤身一人。”

“門徒眾多，可這眾多的門徒之中，能悟‘長夜’二字者幾何？”那麽多人削尖了腦袋都想進這長夜宗，只是單純地為了學藝、高人一等，可真正為了救人於無邊暗夜的卻是少之又少。

葉川白點頭應是，恰好回過頭來，看見笑意盈盈趴在窗口盯著自己看的阿某，不由得楞了一下，笑道：“你怎麽過來了？”

“有一件事要你幫忙。”

“你說。”

“我要去做一件大事！”阿某笑嘻嘻，“所以要請你看住雲長老，別讓他跟著我。”

“雲長老？”葉川白眨了眨眼睛，有些不明所以。

“掌門的四師弟唄，他剛一路跟著我上了十五峰，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立場，為了防止多生事端，勞您葉小少爺辛苦一下？”

“好啊。”葉川白挑眉，答應道，“你去吧，這事交給我。”

半炷香的工夫後，執事長老與雲長老紛紛趕到掌門房中，卻見掌門正閉著眼睛，昏昏沈沈地睡著。那執事長老道：“葉公子，聽說掌門找我二人有要事相商？”

“是啊，”葉川白苦笑道，“方才冷前輩是有事要請二位長老過來的，可這會兒又不知道怎麽的睡過去了，二位也知道冷前輩受了重傷，狀況不太穩定。不過他既然這樣著急要找你們來，自然是有要事，眼下只好請二位在此稍候片刻，等冷前輩醒來了。”

執事長老不疑有他，安心等待，倒是那雲笑，因摸不清掌門是何用意，便道：“師兄可有說過是什麽事？”

“這個晚輩並不知曉，晚輩只是一個外人，真是要緊事，又哪裏輪得到我知道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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